三少四壯集-關於痛苦的後見之明

同伴們皆大驚逃跑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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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留下的那男孩則說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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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他也想知道自己的死期。「因為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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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在它發生之前遇到的難關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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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我就不用擔心了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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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因為知道一定會過得去……」男孩如是說。畢竟主角還只是孩子。人生原本就沒有什麼過不了的難關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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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只有傷亡輕重罷了,只有圓滿或遺憾罷了。孩子的世界裡還沒有寂寞這兩個字,還不懂得滄桑的況味。人生最難熬的不是一場又一場的生離死別,而是企圖尋求解答:這一場生存遊戲的意義究竟是什麼?甚至,沒有過不去的難關,可能只是因為我們開始習慣了,記憶遲鈍了,忘記了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,也不再盼望改變的可能。最近讀到法國早逝女作家瑪賽兒.梭維若的一段話,「如果痛苦是陌生的,我們會有更多的力量來抵抗,因為不知道它的威力……可是如果我們知道是什麼苦痛,便想舉手求饒。」但,即使求饒,該來的痛苦並不會放過你。每一道難關,每一種痛苦,都像久別重逢的老友般,熱烈地企圖向我們介紹有關生命的深度與重生的可能。但多數的時候,我們就像閃躲推銷員一般,只想匆匆繞行,不想回顧。至於女作家所講的,是關於自身經歷的失戀之苦。我認為,許多痛苦來來去去,最揮之不去的,反倒是與自己親近之人,他們不肯說出的苦。對母親在病榻最後餘日的記憶會如此難以放下,是因為知道她曾經是多麼好強而剛烈的女子,認為自己沒有挑不起的責任,沒有過不去的難關,卻被命運一路追討著付出再付出。最讓我痛心的一個畫面,是當她被化療摧殘得奄奄一息之際,夜裡她伸手要我遞給她梳妝檯上的面霜。她依然倔強地堅持每晚睡前的保養工作,是對自己的病情仍抱著最後的希望?還是決定即使死亡逼近,她還是要以全部的力量,緊抓住自己最後的尊嚴?不,痛苦對她來說早已不陌生,但她絕不求饒。反而是我在她抹起面霜的那一刻,感覺前所未有的一種痛苦,並且知道,我這輩子都將要帶著這份震撼的記憶走下去。如果她能夠懂得示弱與放手的話。但,那或許只是讓旁觀的我覺得好過些,未必減輕得了她的磨難。反之,在父親急速衰老的這一年裡,我也看到了他因為自己性格的軟弱所經歷的痛苦。在哥哥過世三個月後,我們的關係竟然進入了過去幾年來前所未有的平靜。事實上,我相信他一直知道,我會在他身邊,所以之前才會毫無忌憚地對我發飆耍賴。我注意到他整個人近日裡出現了一種久違了的放鬆狀態。或許,自母親過世後他一直處於惶然焦慮。本以為可以開始恣意人生,卻被他始終不肯說出口、又無力面對解決的某些困擾在折磨著。突然想起,在情人跟我分手後,在父親面前我曾自語般說出了當下的無奈與悲傷。本以為他會如常嗤之以鼻,沒想到他的回應是:「壞人走了,那是好事。」當時的我未加深想,如今卻對這話可能透露出的訊息深感不忍。原來,沒有什麼晴天霹靂,其實都有伏筆。我們真正害怕的,也許不是痛苦的本身,而是痛苦地理解到,這一切竟然都是自己的選擇。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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