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位大舅當年因師生戀被二女中（現今中山女中）解聘後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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，又遭一紙教育局公文勒令不得於台北任何公立學校任職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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，他只好到了南部鄉下的職業學校混飯吃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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，一蹶不振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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，聽說還酗酒。女作家虛構出的小說結局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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，竟在十年後與事實不謀而合。而那次見面，是因為母親決定下高雄去「走親戚」，因為從湖南家鄉到了台灣的親戚們很多是軍職，都住在鳳山左營一帶。我與父母南下探親也就只有那一次，一堆以前聽過卻沒見過的舅舅舅媽叔叔公公讓人眼花撩亂，但我印象深刻的只有大舅。大人們圍坐在客廳裡話家常，我搬張小板凳坐在角落，有點不知所措。對我而言，他們是那麼陌生，但是他們卻那麼開心地從各地趕來一聚。只有大舅沒怎麼說話。默默抽著菸的他，朝我打量了幾眼，然後用湖南話說道：「這個小孩子很會ㄔㄚ′ ㄧㄢ′ ㄍㄨㄢ ㄙㄜ‵。」我聽不懂，反問那是什麼意思。他笑起來：「你很注意大人們在做什麼。」這就是我與我這位為情字斷送一生的大舅唯一的交談，幾年後他就因長年喝劣質米酒，肝硬化早逝。當年匆匆一眼，他送了我察言觀色四個字，多年後想起來總覺得頗有玄機。一眼就把我看穿了的他，好像還有什麼話欲言又止？當時的他比現在的我還要年輕許多，想必也是個多情靈通之人。據說懂得命理的他曾說，那個女學生是他逃不掉的一劫。我的大半生也快過去了，他對十歲的我下的註解，證明果真也是我逃不過的宿命。那次的南下，另有一事讓我無法忘懷。至今還清楚記得我們那幾天住在高雄一家叫「秀山園」的旅社。返家後沒兩天，就在電視新聞上看到高雄秀山園旅社大火的畫面，全燒掉了。當年只覺得僥倖逃過一劫，後來才覺得那似乎早已是個隱喻。別說南部的親友不知曾幾何時就再也沒有當年的熱絡，北部的一些親友也隨著各自生活的改變漸行漸遠。二十幾歲時，我不懂人與人之間為什麼常常就會突然冷淡了。如今才瞭解，聚散的背後是因為太多事不想多提，不願回顧，寧願就此擱置。而或許更多的時候，相見還真如不見？大三那年，父親年輕時的麻吉，終於在移民巴西二十多年後首次回國了。那也是我第一次看到父母與他們少時的朋友久別重逢。那時他們都剛結婚，才二十出頭，卻已經開始養家活口，一眨眼後都已早生華髮。那位伯伯回憶著往事，有點激動地對我說：「你媽媽那時還是個梳著兩條辮子的小姑娘，好可愛，總是開開心心地在哼著歌……」而眼下他看到的是第一次罹癌化療剛結束的母親，跟他印象中那個活潑少女相差已不知凡幾。而我聽到這話的當下，心頭一震：這樣的母親，我從來不曾見過。不管是家人，還是老友，也都只能蜻蜓點水般，匆匆來去。母親過世前三個月，意外接到電話留言，早年非常要好的一位女同事，也在移民美國多年後回來了。看得出母親為此心情起伏，重病的她想見卻不敢見，最後只好用傳真回覆，也只說自己在養病。也許母親心裡還是默默在期待著什麼，結果只接到另一通回話──會聯絡只是因為在做直銷，她在生病的話，那就算了。★中時電子報關心您：喝酒過量，有礙健康！★中時電子報關心您：吸菸有害健康！，